蒋勋谈美

我并没有看过蒋勳的书,极其模糊的印象里,这是个很台湾的文化人,喜欢和人谈论一切与美有关的话题。
我以前觉得,美这个东西,纯属青菜萝卜,是很私人的,要把它理论化,总让我有所抗拒。
不过看了一篇南周记者王寅对蒋勳的访谈,我开始对蒋勳十分感兴趣了。节录精彩处:

蒋勳的画

*美其实是个苏醒的过程。生命常常是在睡眠的状态,可是美会把很多东西唤醒。
*美是一种自我救赎。……贝多芬在后来与他的残疾对抗的时候,那个声音真是动人得不得了,他第一个就是救赎他自己。所有的教条都说艺术多么伟大,陶冶心性,那都是假的。艺术第一个一定是自私的,自我的救赎。……艺术家在得奖的刹那,一有陶醉就完了。我相信那种荒凉是本质的荒凉。我相信没有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在现世里会得到任何报偿。别人觉得是报偿,对他却是绝对没有意义的东西。

*我现在觉得我的学生这一代没有我幸福,他们这么年轻就什么都不相信了。我们那时侯是真的相信而且力行过。(蒋勳一代的台湾人也曾深深受左派大潮影响)
*有一次我去北京,和三个老作家一起吃饭,其中有一个是做过大官的,三个人讲话之间各有玄机,你就知道他们完全在打太极拳,隐约觉得里面杀机重重,我又不知道那是什么。那一刹那,我好高兴我是在台湾,因为台湾还很年轻,它没有这么多的城府。那天好恐怖,那餐饭吃得我心里发毛。我忽然觉得我在看《三国演义》,全部话都不讲明白,你都知道他们在过招。我那天吓坏了,我好怕那个东西,天子脚下真不好玩。所以我喜欢去乡下,很真实,粗、野,可是好,真性情。
*(推荐龙应台去做台北文化局局长)我当时有点心疼她,每次她从德国回来到我家,坐在那边拿着红酒看着淡水河就掉泪,就是那种异乡寂寞得不得了……我觉得她不快乐,只有回来她才会快乐,即使她在这边会被骂,她都要比在德国的那个荒凉快乐。因为你是一匹狼在那边叫,没有人和你去对叫,那才是荒凉的。”

*问:为什么很多艺术家在年轻的时候对中国传统文化非常反叛,对西方文化非常欣赏,可是到了中年以后会自觉地回到传统中来?是血液里的东西吗?
答:……我觉得中国的东西,特别是宋元以后,基本上是中年以后的文化,水墨画绝对是中年的文化,年轻一定要色彩,中年以后是沧桑。所以,我们看到宋元以后所有的绘画都是“曲终人不见,江上数峰青”。唐朝不是这样的,李白是非常年轻的。后来就转了,转到一种比较清淡的文化,宋朝整个都是在追求一种沧桑的东西,尤其到了元以后就更明显,都是退隐的东西,他的青春找不回来了,就强调越老越好。所以,水墨画基本上年轻人不容易懂,年轻人画水墨我觉得是做作,水墨画真的是中老年以后的泪痕。……这十年我是故意在对抗它(传统文化)。我觉得中国的传统东西要游离一下,我家里从小给我的这个东西太强了,从小昆曲唐诗,我故意要去背叛它,可是我知道它必定还在等着我。我这么多年故意不去碰它……我知道我不够安静,不够炉火纯青,我还有很多在躁动的东西。我希望可以带年轻人去背叛一些东西,因为,我觉得这个文化够伟大,不怕去背叛它,还可以再撞碎一些。太早投降是没有救药的。

2009年3月14日

蒋勋谈美 已经有一张纸条儿了

  1. He 说:

    说得真好!!性情中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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